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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法者无法可说毛贯忠
说法者无法可说，这样的语言看起来不符合逻辑，且难以理解，理解这样的语言需要智慧。《金刚经》第七品须菩提的一段话是这样的：“如我解佛所说义，无有定法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，亦无有定法，如来可说。何以故？如来所说法，皆不可取、不可说、非法、非非法。”佛经是根据佛祖释迦牟尼佛说法记录而成，而须菩提且说如来无有定法可说，如来所说法皆不可取、不可说，怎么理解这些话呢？ 人类的语言是表达思想，然而并非所有思想都可以通过语言准确表达。要表达的思想作为第一义，用语言表达出来的已经不是第一义了。所以如来说出来的“法”已经不是“法”本身了，所以它“不可取”。佛祖才会说：“汝等比丘，知我说法，如筏喻者；法尚应舍，何况非法。”大意是说，我说的法，好比是你们到达彼岸乘坐的“筏”，既然已经到达彼岸了，你总不要背着“筏”走吧，该舍弃就要舍弃，既然法都该舍弃，何况不是法的呢？ 近日读《庄子》《天道》中的一段文字，让我不禁感叹，相距万里的《庄子》与佛祖有同等智慧。这段文字可以进一步解释说法者无法可说。 桓公读书于堂上。轮扁斲轮于堂下，释椎凿而上，问桓公曰：“敢问，公之所读者何言邪？”公曰：“圣人之言也。”曰：“圣人在乎？”公曰：“已死矣。”曰：“然则君之所读者，古人之糟魄已夫！”桓公曰：“寡人读书，轮人安得议乎！有说则可，无说则死。”轮扁曰：“臣也以臣之事观之。斲轮，徐则甘而不可，疾则苦而不入。不徐不疾，得之于手而应于心，口不能言，有数存焉于其间。臣不能以喻臣之子，臣之子亦不能受之于臣，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斲轮。古之人与其不可传也死矣，然则君之所读者，古人之糟魄已夫！” 齐桓公在大堂上读书，轮扁在大堂下砍削车轮，他放下椎子和凿子走上大堂，问齐桓公说：“请问，您所读的书说了些什么？”齐桓公说：“圣人的话语。”轮扁说：“圣人还在世吗？”齐桓公说：“已经死了。”轮扁说：“如果是这样，那么你所读的书，全是古人的糟粕啊！”齐桓公说：“寡人读书，制作车轮的人怎么敢妄议！说出道理还可以，说不出道理就处死。”轮扁说：“我用我所做的事观察出这个道理。砍削车轮，作得松了就不坚固，作得紧了涩滞难入。要不松不紧才可，可是不松不紧要得心应手才行，不能用口说清楚，所有的技巧都在这说不清楚中间。我无法让我的儿子明白，我的儿子也无法从我这里学到这一技巧，所以我七十岁了都老了还在砍削车轮。古人死了那些不可传授的精华也一块死了，所以你读到的只能是古人的糟粕啊！” 做车轮的技术与接引你达到彼岸的佛法智慧，那真是毫毛比之于泰山，这么小的技术尚无法用语言准确表达，何况佛法呢？所以佛祖虽然说了一辈子的法却说自己没有说法，如果有人说如来说过法哪就是对佛的诽谤。须菩提！汝勿谓如来作是念：‘我当有所说法。’莫作是念，何以故？若人言：如来有所说法，即为谤佛，不能解我所说故。须菩提！说法者，无法可说，是名说法。(《金刚经》第二十一品) 做车轮的没有把自己的技术传给自己的儿子，是因为自己智慧不够，不能用语言传授，总还是有传授的办法。身教，手把手的教儿子，让儿子在无数次的实践中来体会技术，学会技术，他的儿子总有得心应手的一天。 语言无法准确的表达思想，所以有时需要语言以外的办法。有一天佛祖在灵鹫山上讲经，佛祖法相庄严，却默默无语，这时，大梵天王献上一朵极其珍贵而美丽的金色婆罗花，佛祖拈着这朵小花，嘴角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。众弟子不解其意，只有摩诃迦叶，会心一笑。佛祖见摩诃迦叶已经领会其意说道：“吾有正法眼藏，涅盘妙心，实相无相，微妙法门，不立文字，教外别传，付嘱摩诃迦叶。”佛祖“拈花一笑”是一个十分优美的故事，也是“禅”最初的形式。后世有人在未经心灵证悟的情况下，把一些现成的经言和公案挂在嘴边，以作谈资，这就是人们所称的“口头禅”。口头禅是贬义词，口头禅不是禅。禅宗最讲究真修实证。 说这一些，对我们的实际工作与生活有什么意义吗？日常中我们常听的一句话传授经验，这是有很大问题的，因为经验是如同佛法也好比“轮扁”做车轮的技术，属于不可说不可说的范畴。经验一经说出已经不是经验，其中最多包含了一点知识罢了。现在社会风行办各种学习班，其中也不乏传授不成功经验的班，上进的年轻人周末把时间排的满满的，希望通过参加各种学习班学习人家的成功经验，为自己找出一条成功的捷径。 马云通过创办阿里巴巴取得了成功。这几年我做在辩护席上，看到了一些特别有才华的人站在被告人席上，这些案件都有这几个特点，所涉案件都与互联网有关，涉案金额特别巨大数十亿甚至上百亿。他们的初衷就是想复制马云的成功经验，让自己成为另一个马云，最后没有成为马云，最多成了一片浮云。 经验只有通过自己的实践才能取得，人家的经验永远是人家的经验，经验属于“不可说”的范畴，说出来已经不是经验了。可以带着消遣的目的看名人传记，千万不要带着复制他人成功的目的去看名人传记，哪里没有成功的秘诀只有害人的毒药。 学佛修行要靠自己真修实证，俗人的成功必也须走自己的路，在不断的实践探索中取得成功，踏着人家的脚印走，永远不会成功。 2020年2月25日 写于新安江 |